徐宴的心,如何借用娘家的势力帮助徐宴,经营徐家和教养前头童养媳所生的孩子,如何柴米油盐的平淡又幸福。围墙外面的事情,除了徐宴年纪轻轻官居首辅,别的都甚少有过交代。苏毓还不曾知晓当今皇后姓白不姓苏。
皇后姓白?苏毓看到这点,眉头蹙起来:这个白,该不会是白老爷子的白吧?
在金陵许久,苏毓忙着挣钱,倒是没有深入了解白家的事情。不过白家这样的威望声势,出一个皇后似乎也不是特别不合理的事?这般琢磨着,苏毓莫名觉得有些古怪。
抵达京城这一日,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京城天寒地冻,寒风凛冽之中夹杂着砂砾一样的雪粒子。才一下船,那如刮骨刀似的寒风便吹得苏毓无法呼气。如月一个大麾披上来,将苏毓整个儿包进去。苏毓慢吞吞地吐出一口气,挺着六个多月的肚子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苏恒从旁护着,看得是心惊胆战。
这一个半月,兄妹俩朝夕相处,倒是一日比一日亲近。苏恒虽是个对外人吝啬薄情之人,但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却纵容宠爱得很。兼之苏毓在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性子又十分的乖巧。这一路上京城,他照顾起来自然是无微不至。
他见苏毓行走实在困难,干脆揽着人,半抱着走。
苏毓有些尴尬,除了徐宴,她还真不适应旁人身上的气息。但风夹雪吹得实在睁不开眼,她的身子又笨重,一个踩不好就摔了。苏恒是大哥,想想,自然就任由他抱着走了。
苏家的人接到消息,早早就在码头等着了。这么站在风口一眼看到一身灰色大麾的苏恒抱着个大肚子的妇人小心翼翼地从船上下来,两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是咯噔一下。不过主子的事情不是他们能置喙的,别的不敢多问,两人立马就迎上来。
来人是苏老太君跟前伺候的嬷嬷黎嬷嬷,还有定国公身边的常随陈松。
两人眼看着苏恒抱着苏毓踩到了实地还没放开,伸着脖子就往苏恒身后瞧。没看见人,不免惊讶:“大公子,不是说将二姑奶奶带回来了么?人呢?”
苏恒确信苏毓站稳了才缓缓松开手,扭头眉头就蹙起来:“这就是二姑奶奶,马车呢?”
两人顿时一凛,看向苏毓。
苏毓的脸被兜帽遮着,看不清楚。两人不敢耽搁,立马上前行了一礼。然后引着人往马车停靠的方向去。苏恒让他们将马车赶过来,自己便扶着苏毓在一旁等。一边等一边轻声细语地嘱咐:“一会儿回到家中先去用些吃食,梳洗一下。老太太那边先不必过去,去的话,哥会过去找你。”
苏毓点了点头,被苏恒小心翼翼地上马车。
来接苏恒的苏家人从旁看着,眼珠子都要惊掉地上去。苏恒可是苏家出了名的冷面人,除了老太太能叫他脸色好看点儿,就是小公子都不一定能得苏恒一个笑脸。这二姑奶奶还没进府宗族归宗呢,就得了大公子的爱护,这是又来了一位祖宗。
苏家的马车是特制的,里面四面都铺了厚厚的毯子。不仅暖和还防震,苏毓上了马车便将大麾脱了。别的不说,这一双与苏家母子三人一脉相承的眼睛亮出来,黎嬷嬷和陈松心里就有了定数。
再仔细地打量了苏毓,两人不免就比较起来。先前那个二姑奶奶,他们自然也是见过的。眼前这个跟先前那个眼底藏不住算计的二姑奶奶比,那就差太多。眼前之人不仅有一双苏家母子一模一样的眼睛,那通体清冷沉静的气度,一看就不是常人。
两厢一对比,高下立见,他们对苏毓的态度自然就恭敬起来。
苏毓不知两人心中所想,只是坐船坐了一个半月,突然下船,还有一种脚不沾地的飘摇感觉。她靠在车厢壁上,心里盘算着苏家的情况。先不说苏家老太爷那一代,早就分家。就说苏威继承国公爵位以后,苏家也早早分了家,如今的定国公府里只有苏威这一嫡支。
定国公苏威有一妻四妾,通房丫鬟无数。那些没名分的姑且不提,有名分的有子嗣的统共六位。定国公夫人白清乐,两子一女。良妾曹氏,三女一子,良妾邹氏,一子一女。贱妾王氏,李氏,两人统共就四个姑娘。没名分的私生子一个。光苏威一个人,都能让苏家枝繁叶茂。
不过如今国公府握在苏恒的手里,嫡支这一脉,在国公府地位与那些妾生子不同。甚至因苏恒过于冷酷,手段过于狠辣,妾生子对苏恒苏楠修这几个嫡出的毕恭毕敬,丝毫不敢造次。
马车缓缓抵达了定国公府,才到门前,就与刚刚归家的定国公苏威碰上。
门房小厮小跑着从台阶上下来,弓着腰上前来先车帘。苏恒扶着苏毓从马车上下来之时,迎头就看到苏威从马车上下来。只见一个高大俊美的中年男子缓缓行至跟前,他眼神并不浑浊,相反十分犀利。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苏毓看,那眼神,古怪得苏毓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苏恒行了一礼:“父亲。”
苏毓站着没动,不卑不亢地与苏威对视。
苏威‘嗯’了一声,上下挑了一眼苏毓,缓缓开口:“这就是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