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帝虽与政务上不上心,但不意味着他并非一个看重权利的帝王。
事实上,正是因为清楚君主特权给予了他如今无所顾忌的一生荣威,他才更加容许旁人威胁他的帝位。权势,帝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是他身为一国之君独有的特权。任何人,哪怕曾经最为宠爱的子嗣,只要觊觎他的帝位,那便其心可诛,一律视作敌人。
武德帝的意思是,开宗祠将乘风记入玉蝶之后,便当场册立乘风为储君。如今不管曾经乘风的生母是谁,过往机遇这一刻起一笔勾销,他往后就是中宫嫡出的太子。
大历能维持如今的安稳,就是因为武德帝有一批忠心耿耿的朝臣。武德帝的这个意思一表露出来,下面人闻风而知雅意。乘风的身份确认的次日,便被送去了南书房。由太傅曹知恩,太师程森安,太保郭嘉,少师严中骏,少傅李安修,少保吴明涛,六位师傅同时授课。
三公三孤亲自教导,乘风的储君之位虽未曾定下,但意思早已是不言而喻。作为即将上位的储君,乘风如今课程规矩上极为严苛,一刻不可懈怠。
如今朝野上下,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中宫。乘风的一举一动都能引起轩然大波。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原以为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冷宫皇子,以惊人的天赋惊掉一众眼球。
别说禹王一派等着抓把柄的人措手不及,就是硬着头皮替武德帝擦屁股的内阁朝臣们也震惊不已。他们着实没想到这个孩子如此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不仅如此,他悟性极佳,时常不出声则以,一出声便语出惊人。三公三孤教导之时心中就在心中感慨,这等资质的皇子没被埋没,是大历皇室的运气。
孩子越优秀,朝野上下对武德帝避长立嫡的阻拦声儿就越小。武德帝这段时日耳根子可算是清净了。
禹王一派吵得再厉害,也无法掩盖越来越多对乘风的赞叹。这般一来,原先立场不稳的朝臣便有了别的想法。人心一散,禹王的声势气焰便渐渐被打压下去。
且不说禹王回府又如何大发雷霆,想尽办法阻止武德帝立储。就说秋闱终于开考了。
八月初,三年一度的秋试开考。这次主考官官乃当朝太傅曹知恩,联名四位辅政大臣一并监考。开考前夕,徐宴的两位师兄都来徐家与徐宴秉烛夜谈。几人关在书房里,虽然不清楚聊了什么,但两人对徐宴的科举似乎都十分有信心。
苏毓虽然早知结果,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担心。剧情已经被她改的面目全非,苏毓实在怀疑徐宴的命运是不是也随之发生改变。苏毓没当过送考人,但当初她高考的时候很随意,此时也不大明白别人的心情。干巴巴地宽慰:“下场也不是一次就成,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不必太紧张。”
“安心。”徐宴被她逗笑了,这是安抚?有这么安抚人的么?
“你在家等着便是。”
考场要用的东西他都不必苏毓去准备,对这些事情,他向来料理得很清楚,开考当日,他自己准备好纸笔和干粮,准备一两件换洗的衣物便赴了考场。
苏毓点点头,也没送他去考场,把人送出府便回了。
火锅店筹备一切准备就绪以后,苏毓便多出了许多闲暇。闲暇多出来,苏毓除了给曹家提供设计稿和衣裳样本,剩余的时间便照看一下孩子。
龙凤胎已经七个月,大点儿的灼灼已经能咿咿呀呀地到处爬。
苏毓给小家伙的屋子铺了厚厚的地毯,屋里的摆设都挪空了,就让两孩子满屋子爬。不过这时候也看出姐弟俩性情的不同。灼灼好动,丢在地上爬的飞快,她肢体灵活,且人鬼灵精。还不会说话,就已经会咿呀咿呀假哭骗人。方思是个懒的,除了吃就是睡。屋里摆了冰釜,倒也不热。他肉鼓鼓的一团窝在地上,反正就是不动弹。明明出生的时候还没一点大,如今都比姐姐都白胖。
不得不说,徐宴的基因是确实不错。龙凤胎一个比一个长得好。若说乘风是四分像母亲六分像父亲,那灼灼俨然就是徐宴的翻版。眼睛鼻子嘴巴,没有哪一出不像她爹的。方思就跟哥哥姐姐不同,他既不像父亲又不像母亲。但他确实兄弟姐妹之中长得最出彩的一个。
苏毓很少抱孩子,但两孩子一个比一个亲人。灼灼只要一听到苏毓的声音,就倒腾着四肢嗖嗖地往苏毓的跟前爬。方思这小子也亲人,就是懒得动又弄不过姐姐。每次苏毓过来抱孩子,他在苏毓怀里待不到一炷香,就会被姐姐给抠走。
抠走他就闭着眼睛张嘴嚎两声,随便给点吃的糊弄过去便不哭了。
“这孩子定然是几个孩子当中最笨的,”苏毓偶尔笑着轻点他脸颊,“真好哄。”
照看孩子的嬷嬷是宫里出来的,白皇后精挑细选的人。照看了孩子这么久,比苏毓这亲娘都上心。听苏毓说孩子笨,她忍不住就笑着找补:“三公子并非笨,这是心宽。”
“对,心宽体胖,”苏毓点头,“就他最胖。”
嬷嬷看着方思白嫩的藕臂,确实比灼灼胖一圈,也说不出话。
就在苏毓忧心徐宴科举的事儿,一辆马车匆匆停在了徐家门前。车夫取了脚踏凳放下,苏李氏便扶着仆从的胳膊匆匆走下来。徐家门前已经有人敲门了,门房认得苏家的马车。苏李氏嫌被人扶着走得慢,甩开仆从的胳膊,牵着裙摆便火急火燎地往徐家门里跨进去。
“你家太太人在府中吧?”苏李氏一脸古怪的神情,眉眼之中藏不住厌弃之色,“快点去通报,就说我找她有要事要谈。”
徐家仆从看她这神色,哪里敢耽搁?飞快点着头便转身往后院去通报了。